第十四章 伎館對穿腸

作品:《西遊天崩之後

    整個瀟晗坊區域,彩燈點照,絲樂聲聲。

    瀰漫的酒香、脂粉香、花香混合成獨特氣息,在夜幕中如春風拂面,熏熏欲醉,令人血脈賁張。

    不時有歌伎的美妙聲音悠悠而來,又有嘻笑戲弄的喝彩聲此起彼伏。就像有無數隻小手,在心中撓,吸引你進去。

    洛州城大多區域處於宵禁,廖無人煙。唯獨在這裡,堪稱不夜城,紙醉金迷的腐朽生活才剛剛開始。

    不過,徐昊眺望之後,仍是心中警惕。

    那些可見的黑霧,依然籠罩在瀟晗坊的某些區域。

    關門倒閉的一些伎館,已經燈熄火熄,被妖氣黑霧糾纏。並且開始向著周圍漫延,有侵入其他彩燈光亮之地的趨勢。

    王鐧戈翻身下馬,把韁繩拋給一個迎來的廝仆,帶著徐昊,興沖沖直奔目標——如意坊。

    紅牆黑瓦的院牆、雕樑畫棟的牌樓,已經展現眼前。

    高懸的花匾上,寫著錦繡大字:「如意坊」。

    院內,三座裝飾奢華的樓閣並立,燈火輝煌。

    每座樓閣的一樓是散客廳堂,二樓是紅牌藝伎的包廂,三樓則是花魁們的專場。

    徐昊瞧著如意坊外,羅列排滿,熙熙攘攘的馬車、轎子,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吹牛的家丁,時不時急色匆匆而來的客人......

    笑聲、歌聲、琴瑟弦音、鼓響、掌聲......

    雖然聽說了如意坊生意火爆,但火爆到這種地步,恐怕在洛州可以名留青史......

    徐昊再次仔細觀察如意坊的範圍,確實毫無妖氣黑霧。

    這裡絕對是一個單純的、乾淨的、無害的伎館!

    王鐧戈在進入院門之前,也是回望徐昊一眼,目光詢問。

    徐昊搖搖頭,示意自己並無發現。

    「走!雖說是公事,但也要玩得盡興,不可丟面子!」

    王鐧戈低語一句,忍不住的笑意。

    立刻就有一個青帽小廝,以及一個俊俏的丫鬟迎接出來,雙雙施禮:

    「原來是王郎君來了!外廳還有空席,快快請進!」

    王鐧戈眉開眼笑,挺胸抬頭而入。

    居然是老瓢客......徐昊默默隨行,穿過院門和草地花圃,迎面就是一座敞開的大廳堂。

    廳堂以低垂的帷幕,隔開幾個區域。朱紅案幾井然有序排列,燈紗遍布,明亮輝煌,已經是座滿客滿。

    小丫鬟帶著王鐧戈和徐昊,找了座位落座,笑盈盈地垂首侍立身後。

    王鐧戈從袖口掏出一兩銀錠,熟練地遞到丫鬟手中。

    徐昊看得眉眼亂跳。

    兩個座位要一兩銀?那豈不是一貫錢?

    如今正值國泰民安,物價平穩,普通人三個銅錢可以過一天生活。

    一貫錢是一千文,也就是說,此刻坐下來,就是普通人一年的生活費。

    丫鬟收了銀子,笑盈盈施禮離去。

    「吃好喝好,要有什麼發現,儘早告訴我......」

    王鐧戈湊近低語一句,隨即又笑眯眯與周圍的客人,打著招呼,顯然都是熟人。

    徐昊正襟危坐,第一次來伎館,稍微有些不適應。

    他面前的案几上,有酒壺、銅鼎、糕點蜜餞、紙墨等等,也有畫著紅牌藝伎的絹冊,以及用來助興的竹片。

    抱著學習的態度,徐昊細細品酒,側耳傾聽、觀望。

    他們所座的這片區域內,是兩位紅唇濃妝,豐腴而美的藝伎在主持玩樂,巧笑晏晏,氣氛和諧。

    玩樂的內容共有三類:一是投壺、二是對對子、三是命題作詩。

    徐昊暗暗觀察、傾聽、琢磨,終於明白在一個伎館裡怎麼玩。

    一般來說,大多生意好的伎館,分為外廳、內堂、包廂。

    外廳消費最低,客人們分席而坐。在藝伎的主持下,進行各種玩樂。要有相好的姑娘,也可叫來做陪。

    內堂的規格和消費就更高一層,都是有錢有勢,或有名有望的文人仕子、官宦貴人等等,入內聚會。作陪的都是紅牌藝伎。

    至於包廂,那就是花魁的專場。要麼狠砸錢,要麼名望達到一定標準,才有一親芳澤的機會。

    但是,絕大多數客人們,最愛卻是外廳的氣氛。

    並不是說消費低、貪便宜,而是另有樂子。

    在如今的煙花風月場,如果能在外廳展現出獨特魅力、才華,就能一夜揚名,就能登堂入室,直接被花魁邀請。

    簡單來說,外廳最大的樂子,就是競爭「白嫖」!

    這也是為什麼世間著名的文人仕子、詩人騷客,都喜歡在伎館裡流連忘返的原因。

    紅牌藝伎需要這些才子的襯托、哄抬。

    反過來,才子們也需要藉此揚名,展現出自己高人一等的逼格。

    有人千金買一笑,而有人卻是不花錢甚至被倒貼......這就是世間大多數才子佳人的故事。

    徐昊看明白之後,再看這個座席區域的氣氛,就逾發覺得有意思。

    三類玩樂中,投壺的門檻最低,難以爭頭彩。作詩的門檻最高,也是揚名的大殺器,但難度太大。


    所以只有對對子,才是客人們喜聞樂見的競爭項目。

    雖說比不了一首好詩有逼格,但如果對對子能對得絕妙,也是一種才華,也能一夜揚名。

    此刻的座席區域,十七八個客人們,已經是對得熱火朝天。你一言、我一語,絞盡腦汁的想要對死所有人。

    啪!

    忽然一位文人拍了一下竹片,吟誦道:

    「舊竹先生,新竹後生,後生不如先生節高!」

    這個對子一出,滿堂安靜。

    所有客人們紛紛撓頭抓腮,準備應對。

    王鐧戈咬著筆桿,不時掐著額頭上的凸出,顯得聚精會神,卻又煩惱毫無頭緒。

    「哈哈哈哈......絕對啊!是不是無人可對?」文人拍著案幾,歡暢大笑。

    徐昊看不過眼,輕抬手臂捅了捅王鐧戈,湊過低語:

    「老馬識途,小馬迷途,小馬豈有老馬智謀。」

    其實這一句是徐昊在前世聽過的梗,正好拿出來,給王鐧戈解困。

    王鐧戈眼睛放光,猛拍案幾,大笑:

    「我來對!!」

    「老馬識途,小馬迷途,小馬豈有老馬智謀!」

    對面那個文人一聽,頓時愣住,不禁也是點頭鼓掌:「不錯,對得工整有趣,這位郎君大才!」

    其餘的客人們紛紛喝彩,舉杯相敬。

    王鐧戈得意洋洋,樂呵呵地四周舉杯回禮。

    這是他入座以來,第一次出了風頭。也是第一次對上了對子,爭了面子。

    還真是人菜癮大......徐昊默默抿酒。

    不過片刻,又有一個客人想到,高聲喊:

    「我有一對:黃山落葉松、葉落山黃!」

    此對一出,又是滿堂皆靜。

    所有人紛紛撓頭深思,卻又無人可對。

    王鐧戈又咬著筆,皺眉搭眼地掐著額頭凸出,苦苦思考。

    「哈哈!如何?此乃絕對否?哈哈哈......」出對子的客人得意大笑。

    主持的兩個豐腴藝伎,思索之後也無結果,不禁也是拍掌讚賞:「閣下此對,確實是絕對。」

    王鐧戈咬牙切齒,轉頭看向徐昊,滿眼都是懇求。

    大哥你修仙呢......徐昊為之嘆息,湊近低語:

    「下山牧馬人、馬牧山下。」

    王鐧戈再次眼放精光,哈哈大笑,猛地一拍案幾:

    「我來對!!」

    「下山牧馬人、馬牧山下!」

    此言一出,頓時滿堂喝彩。客人們紛紛舉杯相敬,你一言我一語的稱讚。

    王鐧戈樂得嘴也合不攏,舉著杯子四周還禮。

    連續兩個絕妙對子,頓時就把氣氛炒熱。立刻又有人高聲放對,開始下一輪挑釁。

    王鐧戈又遇到難題,乾脆也不思考,直接轉頭盯著徐昊。

    徐昊湊近前,低語問:「這事就這麼有意思嗎?」

    王鐧戈一愣,隨即毫不猶豫點頭:

    「有意思啊!!」

    「我要是顯了才華,就能被花魁邀請!咱們進來玩,不就是為了這個樂子?」

    「那你怎麼說是為了公事?」徐昊又低語問。

    王鐧戈臉色一正:「我要見的這個花魁,乃是如意坊目前最紅的花魁!」

    「她出自倒閉的朝花館,色藝雙絕。自從搬進如意坊,身價大漲。如今沒有千金一擲,見她一面都難!」

    「你的意思是想憑才華見一面?」徐昊平靜的問。

    「那當然,我又沒有千金可以捧她,肯定只能憑才華,這才叫有意思啊!」王鐧戈笑眯眯的說。

    徐昊無言以對。

    不過聽到「朝花館」的名字,頓時就想起和吳倫去過的伎館。

    也就是說,這個最當紅的花魁,來自蠍子窩?

    徐昊想了想,又低語對王鐧戈說道:

    「對對子這事,對穿腸也對不出才華......何年何月才能見到花魁?我有一個法子,可被花魁邀請。」

    「嗯?」王鐧戈一愣,立刻興趣高漲,「快說,什麼法子?」

    「作詩。」徐昊淡然道。

    王鐧戈聽了,打量徐昊半晌,失笑道:

    「說得輕巧,你還會作詩??」

    ......



第十四章 伎館對穿腸  

語言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