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某個計劃

作品:《異度的暴風雨

    圖書館發生爆炸的事情在最短的時間裡傳遍了雷希特亞,然而幸好的是爆炸的地方是存放舊版圖書的區域,基本上不會有人在那裡。炸彈的衝擊雖然強勁,但除了將圖書館的一角毀掉之外,並沒有造成大量傷亡,只是書籍焚毀時產生的硝煙在雷希特亞的上空久久不散,如同陰影般籠罩著學院。

    沒有大量傷亡不代表沒有人受傷,這次事件的唯一受害者正躺在醫院,安靜的神情還有蒼白的臉龐,如同一個死人。在昏迷了一天一夜之後安里終於是醒了過來,時間似乎是凌晨,天色還是曖昧朦朧的顏色,病房的空氣有些清冷,只有儀器冰冷的聲響。

    「」安里感覺自己被束縛著,而且視線還有點奇怪,身體想是不是自己的那樣麻木沒有什麼知覺。過了許久,等到她恢復了一點力氣的體力的時候,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情況。之所以會有束縛感是因為自己的手上還有身上包括脖子都纏著白色的繃帶,而她覺得視線奇怪的原因,是因為自己有一隻眼睛也纏著繃帶。

    記憶還有些混沌,安里坐在不甚明亮的房間裡回憶著自己在昏迷之前發生的事情——在萊洛離開之後,她受到葉傾和的簡訊,然後就根據導航去找最後一本書,只是在她看到那本書之後,剛剛將它拿下來,就像觸動了什麼機關,爆炸的衝擊在瞬間就將她淹沒。

    「怎麼回事,為什麼?」安里微微垂下頭,目光有點渙散,垂下的長髮有些捲曲枯燥,沒有被火焰給全部燒光已經算很好了。瞥了眼頭髮,安里不在意地移開眼睛,現在她最想知道的是萊洛為什麼會折回來救她。

    在火海裡面,快要失去意識的自己最後看見的,依舊是那個人。現在的男人心思真難搞懂,來圖書館裝了個炸彈之後又心血來潮的將人救走嗎?真是奇怪,沒有辦法明白。

    眼睛開始隱隱作痛,安里伸手撫上被繃帶包裹著的右眼,眨了眨眼睛,稍微牽動一下都帶來劇烈的疼痛,她好像明白那種異樣的感覺是怎麼回事,自己的右眼不見了,或者說是在那場爆炸中給破壞掉了。

    儘管那時候已經在第一時間護住了重要的部位,但爆炸的衝擊真的非常強勁,就像要將她置於死地,看來製作炸彈的人真的跟她有仇啊。不過她可不記得自己有得罪過誰,讓人這麼記恨。

    「」至於萊洛,如果他炸彈的事跟他沒有關係,他只是路過這裡,順便嘲諷了一遍自己,準備離開的時候聽見爆炸聲,一時好心救了自己「怎麼可能,我寧願相信這是為了迷惑我的手段,也不會傻到認為這一切只是巧合。」

    他說過雷希特亞的防禦系統很容易突破,所以埋下一顆炸彈這種小事是沒有什麼問題的,唯一的問題就是,他是怎麼知道雲言要拿哪一本書的,而且圖書館那麼大,真的能那麼巧合的遇上嗎?

    還有,會去圖書館這件事沒有幾個人知道,還不至於傳到外界的一個黑色聖痕者的身上等等,該不會萊洛其實一直就在雷希特亞潛伏著吧越想越亂,而且頭也很痛,恢復知覺之後渾身都像被火灼燒著那樣疼痛。

    「算了,還是先休息吧,等見到其他人在仔細地分析好了。」拖著這麼一個破破爛爛的身體還真的沒有辦法好好思考,而且失去眼睛這件事,她也不是沒有一點感覺,問題是現在想哭都哭不出來,好累。

    然而有件事很奇怪,發生那麼大的事情,安里的病房前居然沒有人守著,換句話來說就是和月凜居然不在,他很可能去抓犯人了,但好像沒有料到對方還會光明正大地出現在這裡。不過此時出現在這裡的人並不是想像中的那個人。

    或許萊洛說雷希特亞的防禦系統垃圾不是沒有道理,在這間最大最嚴密的醫院裡,出現了兩個可以說是不速之客的人。其中一個臉上掛著意味不明的笑意,他斜睨著領先自己小半步的人,慢慢抬起手按了按頭上暗紅色的爵士帽。

    「咳咳」少年捂著嘴巴輕輕咳嗽起來,蒼白纖細的手掌遮掩住半張清冽的臉龐,正咳嗽的人微微闔著眼眸,半晌,等他放下手之後那雙漆黑的,沒有一絲光亮的眼睛終於露了出來。他看著無人的走廊皺起了眉,像是對醫院很排斥。

    前不久才被人炸了圖書館,現在又有兩個黑色聖痕者來醫院裡,這次不知道是準備炸什麼地方。他們在安里的病房前停了下來,許久沒有上線的病弱少年安傑還在咳嗽,對著病房的門咳了半天,似乎沒有要開門的打算。


    「該不會是不知道怎麼面對吧?」萊洛戲謔地看著安傑,笑得輕佻,「其實也沒有什麼,雖然身上很多燒傷,但是那張漂亮的臉蛋沒有什麼事,頂多就是少了隻眼睛而已。」

    親自將半昏迷的安里從火場救出來的就是萊洛,雖然那時候他有一瞬間想過乾脆讓她就這樣死在裡面,不過要是放著不管,等安里真的死掉的話,身旁這位可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抱著這樣的心態,萊洛找到安里的時候,她的右眼已經沒了,空洞的眼眶鮮血直流,連灼熱的空氣都沾染上了濃烈的血腥味,而她那時居然還沒有暈死過去,真是頑強的意志力。

    「閉嘴,原本計劃中沒有這一環的,都是因為你才打亂了行程。」原來的行程可沒有來醫院這一項。安傑瞥了萊洛一眼,都是他的錯,如果不是他私自行動,現在也不用被那些人給戒備著了。

    「只是一個意外而已,我也是無意間才知道圖書館被人安裝了炸彈,」萊洛不在意地笑了笑,說道:「是他們自己有內鬼,關我什麼事而且,也是她自己倒霉,說不定她出現在那裡不是巧合,而是早有預謀的呢。」

    「不過說起來這家醫院還真是防備鬆懈啊,該不會又是什麼陰謀吧?」萊洛打趣地說道,然後朝安傑揮了揮手,轉身靠在病房旁的牆壁上,輕鬆地抱著手,「要看快看,要是有什麼事我會通知你的。」

    來看安里真的不在計劃之內,只是經過醫院的時候安傑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盯著醫院令人厭惡的白色外牆許久,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走了進去。就好像現在這樣,來到了這裡,卻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清冷的房間只有儀器的聲響,還有躺在病床上的,安里微弱但平穩地呼吸聲。白色的繃帶幾乎將她半張臉都遮住,自窗外透進來的朦朧的微光不足以照亮她的臉龐,使人的視線如同隔著一層微薄的霧氣。

    「」沉默沉默只有沉默,就連床邊都沒有靠近的安傑就站在門口遠遠地打量著安里,沉靜的黑色雙眸注視著她許久,腦海里慢慢浮現出一種熟悉的即視感。好像在很久之前,也有人想這樣看著自己,帶著擔憂的眼神。

    「才多久而已,就不見了一隻眼睛,你果然夠蠢的。」什麼都不知道的,在這個世界活著,如果你一開始能選擇那條路的話,絕對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模樣。所以說,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是自找的,與任何人都沒有關係。

    「」就算是責備,如果只有一個人的話也是進行不下去的。安傑說完之後就閉上了嘴巴,最後還是走進病床邊,無聲無息的腳步如潛伏在黑暗中的鬼魅,而他們確實很習慣在黑暗中生存。

    沉睡的面容終於看清楚了,從擱在被單外的手臂,直到脖子的三分之一,都是密不透風,如藤蔓一樣纏繞著的白色繃帶。火焰的感覺像是在睡夢中依舊糾纏著安里,她睡得極其不安穩,稍稍皺眉都會扯痛眼睛上未癒合的傷口。

    感覺像奄奄一息的病人,就像之前幾乎終日待在醫院的自己,每日每日都在等待痛苦降臨,還有死亡的到來。那個時候,要是安里在的話會做什麼呢?遲疑的蹙起眉,安里有點想咳嗽,他一手捂住嘴巴壓抑下那聲音,另一隻手慢慢地握上安里壓在被單上的手,最後扣緊。

    兩隻手都沒有什麼溫度,但握在一起的時候意外的適合,淡淡的暖意緩慢地在中心擴散,安傑看著它們,然後撇開視線,「不會再有下一次的,這只是一個意外。」像是在對什麼人說著話,但更多的是在告誡自己。

    時間在一點一點地過去,原本朦朧的天色也逐漸明亮起來,但今天是陰天,不會有明亮的陽光打擾人的睡眠,只是陰沉沉的天氣也更容易出事。門外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安傑最後看了安里一眼,將她的手輕柔地放進被單里,轉身離開。

    「」在握上門把的時候,安傑似乎聽到原本躺在病床上的睡熟的人說了一句夢話,他的腳步頓了頓,最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病房。至於安里說了什麼,也許只有安傑才知道。

    「走吧,離開這個島嶼。」被打亂的計劃終究會回到正軌,現在的話,只需等待就可以了。

    「了解。」萊洛輕輕地關上房門,用口型無聲地說了一句話:再見,我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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